桑干河大峽谷以亙古不變的情懷,敞開胸懷接納了從山西寧武縣發端的桑干河水,經泥河灣過王家灣大峽谷,環繞黃帝城,注入永定河,河流氣勢雖然不及當年,但河水的古道熱腸永遠沒有改變。帶著不舍的情懷,面朝大海奔流而去。滄浪依然,在丁玲的筆下輝煌。
入得深峽聞鼓聲。
我們投身鉆進一條南北方向的小峽谷,坐船逆水而上,不一會兒便上了岸,耳畔盡是瀑水在山谷間騰涌的聲音了。拾階而上,兩側險峰聳立,巨大的瀑水聲,把我們帶來的嘈雜淹沒得無影無蹤。瀑水從山崖上滾落下跌,與石頭撞擊,發出脆麗而沉古的響聲來,那是永遠縈繞在心間的天籟之音。觀此高山流瀑,清風繞身,我已在風塵之外,干凈了一回。
最雷人的還是像光洞景區。像光洞實為相國洞,建于唐,毀于文革。相傳魏征曾在此修行并圓寂這里。我觀此峽壁,它像極了一位披著綠蓑的圣人的背影,正坐在那里捻云為絲,獨釣寒江雪。那是怎樣的樂趣!
壁上的棧道呈南北延展勢,像欲飛的雛鷹。更像是圣人們口中吟出的之乎者也的“之”字。二十八個廟宇大殿雄峙于懸崖上,與棧道相連接。雖在炎熱的夏季,我卻有了“檐鈴唱秋風,金瓦接寒雪”之感覺。山腳下一片空闊的場地,立有老子的高大塑像。昭示出這一方山巒水域曾是一片繁華熱鬧的道場。輕云如千年香火,至今裊繞不散。
桑干河大峽谷幽靜遼遠,同古老的道教文化一起向我們走來。
壩下的自然風光,桑干河大峽谷最為代表。與小五臺,飛狐峪,不相上下。蔚縣剪紙就以此地域山水為創作主基調,古樸自然,譽冠全球。
翌日去福地沽源。
汪曾祺曾到沽源寫下《黃油烙餅》,讀過印象極深。沽源位于內蒙古高原的東南端,風沙粗糲,山水柔美。粗獷霸氣若漢子不得了,也如從山野走出的麗娘,溫柔婉約到極致。臨此沽水福源,我才知,沽源是端坐在碧草藍天下的千手觀音。
濕地五花草甸,無疑是一只臥在草甸上的梅花鹿。各種雜花野草茂生其間,讓我看得眼熱心跳。口中嘣不出更形象的字眼,不知道“色彩繽紛”與“姹紫嫣紅”誰更精準,我不去確證,只顧漫步在花海間了。30多年前,金岳霖先生到玉龍雪山,他從馬背上一躍而下,在花叢中手舞足蹈,大喊大叫,馬幫們以為他瘋了,金先生哪里有什么瘋病,若是他到沽源五花草甸,也會像他的好友徐志摩一樣詩狂了吧。
10年前,散文家馬力先生從宣化到沽源,回到宣化后,他對我說,沽源看不盡,一定再去。我與作家胡學文行走在五花草甸間,學文淡定從容不發狂,他是土生土長的沽源人,經常行走在家鄉的山水間,性格沉穩而剛毅,矜持而內斂。我想,那百般花容,定是他小說中的靈魂了。譬如那黃燦燦的金蓮花,它當是誰的意象呢?
到沽源不能不到“灤河神韻”。沽源是灤河的源頭。在廣袤的金蓮川上奔流至閃電河水庫,被一堵高壩托舉出一鏡瀲滟的湖
泊。然后,向西北流去,勢如大筆醮水銀的狂草,更似天上磅礴的閃電,在轉佛山西的草地上蜿蜒出一方月淖,映下小山村的風貌。隨行的鄉土作家南諫君就出生在此村。他的小說語言奔騰如閃電河,我甚是喜歡。
閃電河濕地公園的王金山主任告訴我,“灤河神韻”和“五花草甸”都在近百萬畝濕地保護區之內,上萬畝的草甸水淖有數十個。
《水經注》中稱閃電河為濡河。濡有潤澤,柔順之意。難怪這里的山水如此秀美。沽源的風是夏天饋于人最好的禮物。空中沒有一絲塵埃,吸一口,清心潤肺。
夜晚,醉在歌聲里。出門遇大雨,天地間盡是閃電。入寢,憶想大塊朵頤地吃羊肉,大碗大碗地喝沽酒。我怎能不陶醉其間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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