杭州的美,杭州的精致,需要從細微之處去發現、去比較、去探尋,去細細地咀嚼和品賞。
杭州有獨特的魅力:宗教圣地、東南佛國、書畫之邦、休閑之都;風景旅游城市、國家園林城市;她面海而棲、瀕江而建、傍溪而聚、因河而興、由湖而名,“五水共導”猶如東方的威尼斯。
杭州的美麗之精致,卻往往被杭州市民忽略,有道是“不識廬山真面目,只緣身在此山中”,生于斯長于斯,朝夕相處,使大家審美的觸須變得遲鈍、麻木抑或疲勞。眾多的游人慕名來到杭州,多半是因為她的名氣和人氣,以及她的熱鬧。如今,大多的游客來到杭州,玩的是休閑,游的是熱鬧,湊的是人氣,求的是購物,而對于杭州的精致似乎多有忽視和怠慢。西湖四周、運河兩岸、西溪內外所呈現的一個“十景”又一個“十景”、一座小橋又一座小橋、一處公園又一處公園、一條街道又一條街道、一段石堤又一段石堤,所透溢出的人文、生態、建筑、園林等獨具特色的精致,尤其是各個細微之處的精致,往往最易被浩浩蕩蕩的游客大軍所辜負。我總擔心,如今的游人,休閑享受的物質品位在提升,而精神的人文品位卻相對滯后。也許大家有理由認為,作為大眾游客,犯不著費神勞心,去關注那些人文的細節、園林的細節、建筑的細節。
可我,還是要大聲疾呼,杭州的美,杭州的精致,確實難得。
改革開放以來,尤其是近10余年來,杭州通過西湖拓展性保護,西溪開發性保護,運河搶救性保護,背街小巷改善性保護,打造出了西湖的精致、西溪的精致、運河的精致、背街小巷的精致。點點的積累,慢慢的沉淀,如今人們終于驚奇而驚喜地發現,杭州城與其他許多城市不一樣的地方,別樣的風采,別樣的韻味,別樣的精致。
西湖的精致,除卻她山水覽勝、溫潤如玉的自然造化,以及千百年沉淀下來的人文情懷,更讓人折服的是她如今袒露在世人面前的超然胸襟,沒有圍界和園門,如此偌大的敞開式公園,有蘇堤橫亙、白堤交錯,湖濱路、南山路、北山路、楊公堤環繞,老十景與新十景點綴四周,將一隅山色湖光裝扮得美輪美奐。
西湖周邊每一段駁坎、每一座小橋、每一條游步道,都是用原石鋪砌,雜有少許磚敷,幾乎找不到一塊水泥預制構件,包括路坎、道肩、樹圈等也都一律用原石砌筑,追求的是古典基礎上的樸拙與典雅、協調與和諧。還有蘇堤上的六座拱橋,石材一致,雕工大氣,而后來居上的楊公堤,無論是石橋的材質雕工,還是沿路兩側的綠化美化,都更勝一籌,比之于蘇堤、白堤細節上更為講究也更精致。游人游覽西湖時,千萬要舍得留點心意,關注足下和眼前的這些細節,甚至不妨與頤和園、北海、什剎海、大明湖、瘦西湖比照一番。
西溪的精致,不在于她的“梵、隱、俗、閑、野”的五味雜陳,不在于她亞熱帶植物和亞熱帶水生植物的豐富多樣,不在于她河灘、池塘、湖漾、沼澤旁聳立的百年古樹如烏桕、老梅、柿樹的蒼虬,不在于她的“南隱、北俗、東靜、西鬧”的布局,甚至也不在于她令游人置身其中偶爾生發的淡淡的鄉愁,或文人高士那種去國懷鄉、憂讒畏譏的悲愴。
西溪的精致,在于她的細節,她那阡陌縱橫、依水環繞而綿延數十里的游步道、石板路,以及相連相接的駁坎、碼頭和小橋,清一色的用毛石、蠻石、原石鋪設砌筑。如此浩然,無法不讓人慨嘆這份用心。像西溪這樣如此關注基質和細節上的古樸、厚拙、清絕,并如此地追求和諧協調,令人稱贊。至于那蔣村、河渚街、煙水漁莊、交蘆庵等,雖為仿古之作,卻處處透著“冷、野、淡、雅、秀”的農耕與漁耕文化底蘊;更經典的當數高莊。高莊的風韻某些方面蓋過了一些著名的江南園林,高莊比之更空曠、高遠、通透。相對于全球普遍出現的城市擴張、生態萎縮、品質惡化等現象,杭州城能夠擁有西溪,更顯難能可貴。如此的鋪陳綠野,如此的風月神韻。西溪,一如西湖,是杭州人對自然的感恩,對歷史人文的眷顧,更是對未來的回報和承諾。
運河的精致。跨越千年時空、串聯6省市18座城市的運河,全長達1800公里,其中遺愛給杭州的有數百公里。在杭州段運河古道上,令人嘆絕的是兩岸駁坎護欄的精致、游步道石板路的精致,以及點綴其間的百余個景點(公園)的精致。杭州段古運河上那20余座橋,其中兩座為千年古橋。只要看看拱宸橋和廣濟橋的老態龍鐘,就會令人動容。其他如登云、德勝、映月、大關、江漲、潮王、朝暉、中北、建北、艮山等,雖屬今造,也都古香古色,無論是橋頭、橋身、橋洞、橋座、橋墩,還是橋廊、橋欄、橋板、橋匾,全為原石打造,高古、樸拙,雕刻題篆也都古拙而精致,境界如“鶴發童顏”。至于河岸兩側的護欄,蜿蜒數十里,穿城而過,全是清一色的紅砂石,造型和雕刻協調統一,如赤龍遨游;相依相隨兩岸的駁岸、河坎,綿延鋪陳的游步道、石板路,串綴期間的大大小小的各式主題公園、亭臺樓閣,也幾乎全用原石砌筑,尤其是那數不清的大石板,全是從附近街村收集而來,皆為古石。一如西湖、西溪,其用心之專、用意之深,叫人折服。這種對運河古道的一往情深,浸透著杭州人“昏定晨省”的人文孝順和對歷史遺存的敬畏。唯此如是,才舍得花如此心思,裝點出如此精致典雅的運河,如此委婉瑰麗的運河;鋪陳出系列的親水景觀、石欄長陣、集散廣場,容納“五水”,引水入景,引景入室,還河于市,還河于民。
背街小巷的精致。有道是“金玉其外,敗 絮 其中”。一座精致的城市,如果背街小巷經營不佳,很可能就成為這座城市的“敗絮”。杭州人率先認識到了背街小巷對于城市的意義。背街小巷,是一座城市的情調基質,是城市
容顏上的眉宇唇角,是城市人文和歷史的神經末梢。對于這些歷經歲月輪回、飽受風雨侵蝕的背街小巷,可貴的杭州人,用幾年工夫就完成了主城區背街小巷的改造,重新將舒適整潔的小巷、文靜雅致的背街還于民、還于市,重新拼接起無數的文化碎片鋪展成這座城市的歷史卷軸,重新喚起市民和游人對這座城市的人文信息記憶。如今,當游人或走在學士路、太廟路、將軍路、蔡官路、蘄王路上,或漫步于積善坊、百井坊、白馬廟、潮鳴寺、皮弄巷、馬坡巷、大井巷、御蹕弄、嚴家弄里,自然會生發無限的聯想和感慨,也自然會為杭州人杭州市民祝福和祈禱。
一座城市的精致,不僅要靠這座城市的人文修養、文明程度、審美品格,還要靠這座城市的想象力和藝術性,而更要靠這座城市展露的細節——歷史的細節、人文的細節、建筑的細節、園林的細節、藝術的細節。一句話,細節決定精致。品鑒城市,從細節看精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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