進入新源縣之前,我們在車里,聽著音樂人蘇爾東譜寫的《鞏乃斯河》,潔白的氈房、濃香的奶茶、清澈的河水、成群的牛羊被帶入想象之中,但當雙腳一踏上河岸,想象便終止了。
鞏乃斯河,并不是一張草原的面孔,我們沒有看到錯落在山間的氈房,沒有嗅到奶茶的清香。而鞏乃斯河,或奔涌,或靜止,或涓細如發,或寬闊如湖,河流本身已經吸引了我們絕大部分的注意力。鞏乃斯河,我們沒有辦法將其歸類,或用一種詞匯去粉飾她的面孔,我們只能沿河行走,悄然感受。
鴿灰色的前奏
在蒙古語里,鞏乃斯是“向陽坡”。鞏乃斯河全長為258公里,發源于天山山脈艾肯達坂,一路向西北方向匯入伊犁河。我們所選擇的徒步路線是從新源縣至那拉提大草原的一段,大約40余公里。
剛出新源縣的一段,鞏乃斯河像是只有一種節奏,較窄的河道,略顯湍急的流水,鴿灰的水色,并未見如何吸引人。河流時而與公路并行,時而又消失在一個小山的背后,她沒有伊犁河宏大穩定的節奏,這一段的鞏乃斯河,并沒有帶給人們更多的期待。間或,岸邊出現大片的白樺林,為鴿灰色的水增添一抹秀色,水流似脫離了平庸的講述,多了幾分靈動。白楊林遠處的山谷里,偶爾能看見白色的氈房頂端,或有幾只羊悠閑地臥在遠處的亂石灘邊,啃食著小草。野果,浪花,童年……《鞏乃斯歌》中所傳達的一個個吸引人的元素,或者只是一個喝著這里河水長大的歌者那一份浪漫的情愫吧。
近三個小時,我們完成了三分之一的行程,這個節奏一直都沒有發生過變化,但我寧愿相信,那些我所期待的景色,會藏在剩下的行程里,否則,又用什么樣的心情去趕走旅途中的疲累酸困呢?
石青色的風韻
簡單的午餐過后,我們繼續踏上行程。一個多小時候,我們完成五分之二的行程,。當我們的視覺和肉體在雙重疲勞里掙扎時,水卻突然變了顏色。這一段河流,像是從一個綠色的山谷里“擠”出來的,兩岸蔥綠的林帶讓河流變了一副面孔,石青色的水,從容有力的流淌著。山谷外,幾處淺石灘將河流分割成了幾束,小股的溪流悄然從石隙間跌落,匯入河中。
終于有一處,河水突然間便有了風韻,我們歡快的徒入淺灘,開始尋找遠近聞名的鞏乃斯河卵石。資料記載,這些卵石當中有一部分摻雜著古生物化石,有圓潤的外表和美麗的紋路。經過進一個小時的尋覓,我們頗有一些收獲,撿到了幾塊有美麗紋路的卵石,雖然行囊一下子加重了許多,但心情卻輕松了許多。
湛藍色的景致
離開這一處淺灘,我們繼續行進。二十分鐘過之后,我們幾乎屏住了呼吸。僅僅走出兩公里遠,河流再一次變換了面孔,而這一次的變化,讓人猝不及防,奇特的景致撲面而來。
在這一段,河流突然變得開闊,水流極其平靜,像一處安靜的湖泊。兩岸是大片的的濕地,水突然變成了湛藍色。臨近黃昏,落日為蔥郁的植物鑲上了金邊,水面泛著金色的漣漪,細碎的鳥鳴不絕于耳。一只白鷺從不遠處的灌木叢中飛起,頸部彎曲成一條美麗的曲線,那道曲線的邊緣也鑲著美麗的金邊。水面,一些不大的魚偶爾躍出水面,在跌落回水中,濺起細碎的金色水花,河流的中間有幾座金色的孤島,鳥鳴就從那些孤島的灌木叢中傳出來。倏忽,鳥鳴一下子都停止了,聽不見流水聲,聽不見人聲,聽不見鳥語,甚至自己的呼吸都變得極細微了,那種奇特的靜就出現了,似乎是在迎接誰的的到來。很快,我們就知道是在迎接誰了——幾只獵隼出現我們的視線里,在低空盤旋,那些鳥兒自然收住了啼叫,它們當然不想成為獵隼的晚餐。
落日的余輝很快就要消失遠方的山脊背后,我們依依不舍的暫別鞏乃斯河,趕往那拉提鎮過夜。還會有更多的驚喜伴隨著第二天升起的太陽叩開我們惺忪的睡眼。
耀白色的水花
越是接近鞏乃斯河的源頭,水流反倒小了,鞏乃斯河延伸進遠處的雪山,不知所蹤,我們的行程在第二天上午十一點完成了大半,下午三點,我們到達了此行的終點那拉提大草原,鞏乃斯河在這里變成了緩緩流淌著的小河,到處可見鋪滿卵石的淺灘。
如果不是溯流而上,很難相信這也是鞏乃斯河的的一段。河水淙淙而流,水流撞在河中兀立而起的石頭上,激起一掬水花,耀眼的白色。河岸不遠處,美麗的灰楊林一片夏日的濃綠,但這里的氣溫卻并不高,濃綠的灰楊,白色的雪山尖頂,平緩的水流,交織在一起,似乎一眼便可閱盡四季。不遠處,就是聞名于世的那拉提大草原,人們步履匆匆經過這里,趕去看那片草原。鞏乃斯河只是平靜流淌著,無聲地回應著人們的冷落。
四十余公里的行程,讓我看到鞏乃斯河的多個面孔,每一種閱讀和認知,都有各自獨立的記憶。這些記憶,或許只是一些偶爾閃亮的碎片,如同日間被摔碎在陽光下的玻璃,但是,那種光澤卻是經年累月也不會褪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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